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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俄]果戈理
内容简介:
俄国作家果戈理的代表作《死魂灵》是俄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发展的基石,也是果戈理的现实主义创作发展的顶峰。别林斯基高度赞扬它是“俄国文坛上划时代的巨著”,是一部“高出于俄国文学过去以及现在所有作品之上的”,“既是民族的,同时又是高度艺术的作品。”
小说描写一个投机钻营的骗子——六等文官乞乞科夫买卖死魂灵的故事。乞乞科夫来到某市先用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打通了上至省长下至建筑技师的大小官员的关系,而后去市郊向地主们收买已经死去但尚未注销户口的农奴,准备把他们当做活的农奴抵押给监管委员会,骗取大笔押金。他走访了一个又一个地主,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买到一大批死魂灵,当他高高兴兴地凭着早已打通的关系迅速办好了法定的买卖手续后,其罪恶勾当被人揭穿,检查官竟被谣传吓死,乞乞科夫只好匆忙逃走。
《死魂灵》的发表震撼了整个俄国,在作者锋利的笔下,形形色色贪婪愚昧的地主,腐化堕落的官吏以及广大农奴的悲惨处境等可怕的现实,揭露得淋漓尽致。从而以其深刻的思想内容,鲜明的批判倾向和巨大的艺术力量成为俄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定杰作,是俄国文学,也是世界文学中讽刺作品的典范。
作者简介:
果戈理(Н.В. Гоголъ, 1809-1852)是俄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界的奠基人,被车尔尼雪夫斯基称之为“俄罗斯散文之父”。他出生于乌克兰一个不太富裕 的地主家庭。他所处的19世纪上半期,正是俄国农奴制瓦解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发展的时期。1830年开始了他的创作生涯年,第一部浪漫主义故事集《狄康卡近乡夜话》,引起了当时进步文学界的注意,1835年,发表了中篇小说集《密尔格拉德》和《彼得堡的故事》,给作者带来了声誉。在描写“小人物”悲惨命运方面的作品中,以《狂人日记》、《外套》最有代表性。1836年发表了讽刺喜剧《钦差大臣》,以现实主义手法,深刻而无情地揭露了官僚集团恣意横行,违法乱纪的丑恶面貌,获得了惊人的成功。1842年发表的《死魂灵》,辛辣地讽刺、暴露了地主阶级的贪婪和残暴,描绘了一幅丑恶、腐朽的专制农奴制画卷。
试读
“听我说,伙计!自从上回交上纳税花名册以后,我们这儿死掉了多少农奴啦?”
“死掉了多少,这可怎么说呢?打那以后死掉的可多啦。”总管说到这儿打了个嗝,用手像盾牌似的轻轻遮住了嘴。
“是嘛,我得承认,我自己也这么琢磨来着。”玛尼洛夫接茬儿说下去:“真是的,非常多的农奴死掉啦!”说到这儿,他朝乞乞科夫转过身去找补了一句:“真的,非常多。”
“那么,比方说,有多少数目呢?”乞乞科夫问道。
“是呀,有多少数目呢?”玛尼洛夫重复问了一声。
“多少数目,这可怎么说呢?因为不知道死掉多少啦:从来没有人算过这笔账。”
“是呀,正是这样,”玛尼洛夫转过脸去对乞乞科夫说,“我也估计死亡率是挺高的;压根儿不知道死掉了多少。”
“那么,劳驾把他们给我计算一下。”乞乞科夫说道,“把所有的人按照姓名列张详细的清单出来。”
“对,把所有的人按照姓名列张清单出来。”玛尼洛夫说道。
总管说了声:“是啦!”就退出去了。
“您需要这份名单,为的是什么呢?”玛尼洛夫在总管退出去之后问道。
看来,这一问使客人觉得为难起来,他显露出了某种紧张的表情,甚至脸都涨红了——那是当有话要想吐露而又不完全便于说出口的时候常有的一种紧张。说实在的,玛尼洛夫终于听到了人的耳朵闻所未闻的、奇怪而又不同寻常的事情。
“您问这样做是什么原因吗?原因就是:我想买进一些农民……”说到其间乞乞科夫结结巴巴说不下去了。
“可是,请问您,”玛尼洛夫说,“您愿意怎样买法:连人带土地一起买,还是仅仅过一下户,也就是说,不带土地呢?”
“不,我要的不完全是农民,”乞乞科夫说,“我愿意要死掉的……”
“什么?对不起……我的耳朵有点背,我觉得我听到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
“我打算买进一些死掉的,不过在纳税花名册上却还是活着的。”乞乞科夫说道。
这当口,玛尼洛夫把长烟杆啪哒一声落在地板上,惊愕得张大了嘴,就这么张着嘴一直呆了好几分钟。刚才还在大谈人逢知己之愉快的这两位朋友,现在坐着一动也不动,互相瞪着眼睛盯住对方,活像古昔时代对称地挂在镜子旁边的两幅人像。最后还是玛尼洛夫自去拾起了那根烟杆,趁势偷眼望了一下朋友的脸,竭力要看出他的嘴上有没有飘过一丝微笑,他是不是在开一个玩笑;可是,这种迹象一点也看不出,恰恰相反,那张脸甚至显得比平时更加严肃庄重;后来,他又想,客人莫非意外受了刺激,神经错乱了,于是他担心害怕起来,目不转睛地把客人打量了一番;可是,客人的一双眼睛完全是清澈纯净的,里面丝毫没有那种闪动在疯子眼睛里的粗野的、骚动不安的光芒,一切都平静如常。不管玛尼洛夫怎么考虑来考虑去,他还是打不定主意应该怎么办才好,结果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从嘴里喷出一缕残存的淡淡的青烟。
“所以,我想知道您是不是可以把事实上并不活着,但讲到法律形式却是活着的这样一些农民,移交给我,转让给人,或者以您认为合适的方式来办?”
可是,玛尼洛夫窘极了,觉得十分为难,只能瞪着眼睛望着客人。
“我觉得,您仿佛挺为难?……”乞乞科夫问道。
“我?……不,我一点也没有什么,”玛尼洛夫说,“可是,我不能理解……对不起……当然,我没有机会受到像您这么卓越的教育,这种教育可以说是在您的所有一切行动上都可以看得出来的;我没有那种高超的讲话艺术……也许,在这里……在您刚才作出的这种解释里面……隐藏着另外一种……也许,您这种说法是为了语体的优美吧?”
“不是的,”乞乞科夫接茬儿说下去,“不是的,我说的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指的就是那些确实死掉的农奴。”
玛尼洛夫完全感到迷惑不知所措了。他觉得他必须做点什么事,提出一个问题,可是提什么问题呢,那就只有鬼才知道。他终于只得又一次喷出一口烟,不过这一回不是用嘴,而是通过鼻孔眼儿喷出来的了。
“既然如此,如果没有什么别的障碍,那么,上天保佑,就这么办吧,咱们可以签订买卖契约啦。”乞乞科夫说道。
“怎么,死魂灵的买卖契约?”
“哦,不!”乞乞科夫说,“让咱们写上他们是活着的,正像纳税花名册实际上写的那样。我习惯于做随便什么事情都不越出民法的范围;虽然为了这一点,我在自己的前程上受到过一点挫折,可是有什么法子,责任在我看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至于法律——我在法律前面总是默默无言地服从。”
最后几句话挺叫玛尼洛夫喜欢,可是他毕竟还是怎么也琢磨不透这件事情本身的意义所在,因此他就不答话,只是拼命吸着长烟杆,弄得烟杆终于像巴松管似的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来。看来,他仿佛想从烟杆里把解答这一闻所未闻的情况的意见吸出来似的,可是,长烟杆除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之外,没有作出任何回答。
“也许,您有什么怀疑吧?”
“噢,说哪儿的话,我一点怀疑也没有。我要说的不是对您有什么,就是说,有什么不满的意见。可是,请容许我斗胆说一句:这件事情,或者说得更清楚些,这笔所谓生意,会不会不符合民法条例和俄罗斯今后法令的规定?”
说到这儿,玛尼洛夫把脑袋摆动了几下,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乞乞科夫的脸,而在自己的眉宇之间和闭紧的嘴唇上则显露出一种如此深谋远虑的表情,那恐怕是在一个人的脸上从来看不到的,除非这是一位智慧超人的部长,并且是在他思考着一件非常伤脑筋的问题的时候。
可是,乞乞科夫干脆回答他说,这一类事情,或者说这一类生意,一点也不会不符合民法条例和俄罗斯今后法令的规定,过了一会儿又加添说,国库甚至还会得到好处,因为将收入一笔合法的手续费。
“您这样认为吗?……”
“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既然是一件好事,那就另当别论了:对此我没有话说啦。”玛尼洛夫说,觉得完全放心了。
“现在剩下来的事情是要谈一谈价钱……”
“讲什么价钱?”玛尼洛夫刚又开口说,就立刻打住了。“难道您认为,我会为了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再存在的农奴收您的钱吗?既然您有了这样一种可谓异想天开的愿望,那么,从我这方面说来,我情愿把它们无条件地交给您,并且连签立契约的费用也由我来承担。”
如果记述眼下这一些事件的史家忘记交代,在玛尼洛夫说出这一番话之后,客人浑身有一股乐不可支的劲头,那么,史家一定要受到莫大的谴责啦。不管乞乞科夫是何等稳重审慎,可是,此刻他几乎也要像一头山羊似的蹦跳起来,而蹦跳这种动作,尽人皆知,只有在兴奋得不得了的时候才会做出来的。他在圈手椅里这么猛力地扭动了一下身子,以致蒙在靠垫上的毛料都咝的一声裂了一条口子;玛尼洛夫在一旁只得有点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一阵感激之情推动他在这当口说了许多千恩万谢的话,弄得对方窘困不堪,脸涨得通红,连连摇头,最后才说,这根本算不了什么,他的确想表示一点心意,某种心灵的向往,精神方面的吸引,而死掉的农奴在某种意义上说来却是毫无价值的废物。
“这绝不是废物。”乞乞科夫说着握了握他的手。这当口,他深深地长叹了一声。看来,他有心要向对方一吐衷曲;他终于并非没有感情和表情地说出了下面一番话来:
“您如果能够知道,这看来是废物一样的东西,您却以它帮了一个无亲无故、没有门第的人多大的忙啊!说实在的,我什么挫折没有经历过?我像漂泊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什么迫害,什么排挤,我没有遭受过,什么痛苦我没有尝味过,可是这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我维护真理,为的是我的良心纯洁无辜,为的是我向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和一个苦命的孤儿伸出了援助之手!……”说到这儿,他甚至掏出手帕来揩了揩夺眶而出的泪珠。
玛尼洛夫完全被感动了。两个朋友长久地互相握着手,长久地互相默默凝视着对方热泪盈眶的眼睛。玛尼洛夫说什么也不肯放松我们这位主人公的手,继续这样热烈地紧握着它,使对方竟不知怎样才能够把它抽回来。他终于还是把手悄悄地缩了回来,并且说,不妨尽快把契约签订下来,因此,最好他亲自到城里去跑一趟。然后,他便拿起帽子,起身告辞。
“怎么?您已经打算走了吗?”玛尼洛夫忽然清醒过来,几乎大吃一惊地说。
在这时候,玛尼洛夫太太走进书房里来了。
“莉赞卡[17],”玛尼洛夫带着几分惋惜的脸色说,“巴维尔·伊凡诺维奇要离开我们啦!”
“因为我们惹得巴维尔·伊凡诺维奇厌烦啦。”玛尼洛夫太太答道。
“夫人,您说哪儿的话!这儿,”乞乞科夫说道,“这儿,在这心坎里,”他说话时把一只手按在胸口,“是呀,就在这心坎里,我永远记得和你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愉快的时刻!请相信我,对于我来说,再也不会有比跟你们住在一起更大的幸福啦,即使不是住在一幢屋子里,至少也要做个顶近顶近的贴邻呀。”
“是嘛,巴维尔·伊凡诺维奇,”玛尼洛夫说,他是挺喜欢这个主意的,“要是能够住在一起,在同一个屋檐下,或者坐在一棵榆树的树阴下谈论点什么哲学,对什么问题刨根究底地钻研一下,那该有多么好啊!……”
“噢,这真该有天堂之乐啦!”乞乞科夫叹了口气说。“再见啦,夫人!”他接着说,同时走向前去吻了玛尼洛夫太太的手。“再见啦,最亲爱的朋友!别忘了我对您的请求!”
“噢,您尽可以放心!”玛尼洛夫答道,“我跟您分别至多两天工夫。”
大家走进了饭厅。
“再见啦,可爱的孩子们!”乞乞科夫看到亚尔基德和费米斯托克留斯就说,他们两个正在玩一个木头轻骑兵,那个轻骑兵的胳膊和鼻子全都没有了。“再见啦,我的娃娃们!请你们原谅我,我这一回没有带给你们礼物,因为我得承认,我上这儿来的时候甚至还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你们,可是今后我再来的时候,一定要带礼物来啦。带给你一把宝剑;你要宝剑吗?”
“要的。”费米斯托克留斯答道。
“带给你一个鼓;给你一个鼓,好不好?”他向亚尔基德弯下身去,继续说道。
“一个堵[18]。”亚尔基德低声说,低下了头。
“好的,我下回带给你一个鼓。一个这么好的鼓,打起来就会这么样:得尔……鲁……得啦——哒——哒,哒——哒——哒……再见啦,宝贝!再见!”说到这儿,乞乞科夫吻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于是转过身去对玛尼洛夫和他的夫人轻轻地一笑,这一笑通常是人们用来向做父母的表示,他们的孩子的愿望是何等的天真无邪。
“说真格的,您还是留下来吧,巴维尔·伊凡诺维奇!”当大伙儿已经走到台阶上的时候,玛尼洛夫说,“您瞧呀,满天的乌云。”